第35章 对峙(04)-《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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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头埋在枕头里,反反复复去想方才与贺槐生碰面的那数分钟,和傅如玉说的那番话。

    可越想越难受,只觉得走投无路。

    最后心里一直隐隐存在的某个念头却渐渐强烈起来,驱使得她再也坐不下去了。

    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摸过手机,给刘宝娜打了个电话。

    周六,周兰过来“视察”。她炖了点儿筒骨,装在保温桶给夏蝉提过来。

    周兰骤然变得这么贤惠,让夏蝉颇觉得不适应。再一看,她满面春风,在厨房里淘米切菜时都仍不住哼着小曲儿。

    夏蝉趁着空闲时间去王洪韬待的那监狱打听了几次,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如今看周兰这么高兴,大约王洪韬真是痛改前非,准备跟她好好过日子了。

    他俩要是能好好的,夏蝉自然没什么话说,可找他们问了几次,就是不肯说出究竟在给哪位公司老总当顾问。这让夏蝉心里七上八下的,害怕哪天又给她闹出什么幺蛾子。

    周兰炒了三个小菜,盛出保温桶里的汤,一道端上桌。

    吃饭时,周兰说预备把现在住的那房子退租,买一套二手房。

    “哪儿来的钱?”

    “你干……”周兰瞥见夏蝉脸色一变,立即改口,“王洪韬现在一个月能拿一万多。”

    “才几个月,攒的钱够首付吗?”

    “这用不着你操心。”

    夏蝉心里越发觉得不安,“妈,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是王洪韬哪个老朋友帮的忙?”

    周兰低头扒饭,不吭声。

    “你好不容易把人弄出来,不要回头惹上什么麻烦二进宫。”

    “呸呸呸!你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都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认识,反正那人清清白白的,能惹上什么麻烦。”

    夏蝉蹙眉,“我丑话说在前,上回我存款全都给你了,以后你再怎么折腾,绝对别指望我再多管闲事。”

    周兰敷衍着答应了,正要夹菜,筷子一停,忽说:“谢星洲回来了,你听没听说?”

    夏蝉一怔,垂眼道:“回来就回来,关我屁事。”

    “我昨天在菜场碰见他,他妈妈好像生病了,所以接来崇城看医生。正好他们公司现在公司要把一个什么软件卖给崇城的什么公司,谢星洲就申请暂时调回来了。”

    夏蝉似听非听。

    周兰瞅着她,“你跟那个……买保险的还有联系么?”

    “什么卖保险的。”

    “就送你沃尔沃的。”

    夏蝉顿了顿,“车是他借我的。”

    周兰“嗤”了一声,“借的?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夏蝉陡然心里烦躁,“关你什么事。”

    周兰撇了撇嘴,“关心你你还不乐意了。”

    夏蝉懒得跟她吵,几下吃完了饭,扔了碗筷回房去睡午觉。

    日子过得分外消沉,仿佛只是一天一天地往后捱。

    自那天之后,又没再听见贺槐生的消息。

    夏蝉仍旧每周去一次高尔夫俱乐部,偶尔碰见高建业或是鞠和光。贺启华“曲线救国”的意图似乎没什么进展,鞠和光这边仍旧咬死了分毫不松口。董事会召开在即,如果贺启华连鞠和光都搞不定,恐怕他这宏图大业的第一步就要遭到否决。

    至于高建业,夏蝉推脱几次之后,终于扛不住,还是跟他打了一回球。她自认打得其烂无比,但高建业却决口称赞,甚至回头就送了她一根价格不菲的球杆。

    夏蝉拒绝不了,只得收下,但是一次都没用,寄存在了俱乐部里。

    夏蝉渐渐便又开始怀疑起贺启华让她去打球的动机,若真是为了接近鞠和光,未免偶然性太强。招标会再过两个月就要召开,他这不紧不慢的步调,丝毫不像是平日的作风。

    董事会议召开前一周,夏蝉接到人物,陪贺启华去参加一次商业会谈。

    开会地点不在市区,在崇城南郊一个岛上的度假村。

    已是三月,日暖风和,夏蝉随贺启华乘快艇登岛,到达会场。

    星晖与会的除了贺启华,还有高建业和另外两个董事,而与会的另一方,是银通电子的高层。

    夏蝉记下人员名单,趁着去洗手间的时候,传送给了贺槐生。

    贺槐生仍旧回一字:好。

    第一天并不开会,而是由度假村工作人员带领大家环岛游览。

    晚饭,夏蝉被贺启华安排与他坐同一桌,正对着高建业。

    这样的饭局,免不了要喝酒,夏蝉作为这桌唯一的女人,自然得被贺启华怂恿着给银通和星晖的高层敬酒。她以往甚少参加这样的场合,对喝酒也不大有经验,这时候只得硬着头皮喝。

    酒过三巡,这些男人言语之间便开始有些不干净了。

    银通的一位高管,恰坐在夏蝉身边,捏着酒瓶给夏蝉又斟满酒,笑说:“夏秘书,你名字是哪个字?‘婵娟’的‘婵’。”

    “不是,是知了那个蝉。”

    “哦,直说嘛,‘貂蝉’的‘蝉’……哈哈这名字好啊,貂蝉何许人也,一般人哪敢照她起名。我看夏秘书倒是当得起,当得起……就不知道谁是董卓,谁是吕布哈哈哈!”

    夏蝉心里直泛恶心。

    这边高建业倒是开口替她解围:“刘总,夏秘书面皮薄,可禁不起您这么跟她开玩笑。”

    “哦,高董事这是怜香惜玉了?夏秘书,可得敬你们高董事一杯。”

    夏蝉呆坐着不动,贺启华便发话了,“夏蝉,高董事在俱乐部对你照拂颇多,你敬他一杯应该的。”

    夏蝉无法,只得拎起酒瓶,走到高建业身侧,替他斟了酒,又与他碰杯。

    这一顿饭,吃得夏蝉分外煎熬,喝酒不说,那些不三不四的话听得她臊得慌,酒喝得太急,胃里开始翻腾,到最后,夏蝉不得不借去洗手间之名暂时离开饭桌。

    她脚步虚浮地到了洗手间,趴着马桶吐了一场。脑袋里昏昏沉沉,神经一抽一抽地跳疼。

    夏蝉吐得难受,又想起先前贺槐生回复的那个“好”字,心里莫名就觉得委屈,十分的委屈。她想,她在酒桌上给这么多男人调戏,到底是图什么。

    她在马桶盖上坐着,垂着头,喉咙里、胃里和心脏都在烧,眼前也渐渐地泛起白雾,笼着她的视野,再也看不清楚。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咬着牙打下四字:我不干了。

    没一会儿,手机便“嗡嗡嗡”振动起来。

    夏蝉没看,将手机调了静音,塞进包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刚到走廊,一个服务员走上来,“是夏小姐吗?”

    夏蝉撑着墙壁,点了点头。

    “贺总让我转告你不必回包间了,他给你开了间房,让你先回去休息,工作的事,明天再说。”

    夏蝉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房卡,心道,贺启华倒也不是十恶不赦。

    夏蝉一路晕晕乎乎地到了房间,也没开灯,径直在床上趴下。

    这会儿酒劲一阵一阵上来,她再也无法思考,只觉得眼皮越发沉重。

    不只睡了多久,她忽觉有人在碰她。

    夏蝉吓了一跳,正要开口,那人捂住她的嘴,“别说话!”

    高建业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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