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阿魇……”他被我短短两字给惊白了容颜,呛了一声,谦卑道:“殿下,君臣有别……” 我自是晓得他想说什么,先开口打断道:“你的君,只有皇兄。我又何尝不是同你一样,都乃是皇家的臣呢。” “殿下……”他仍有些为难。我郁闷的叹道:“我素来不喜欢与人冷冰冰的交流,春帝宫的那些宫女太监,我以前也都是这样叫的,所以你不用觉得哪里不对劲,诚惶诚恐。我呢,是个民间公主,便如化霖所说,我来自乡野,没有教养。有些陋习,我恐怕一辈子都改不了了。你身为帝王身边的大统领,便担待我些吧。” “殿下不要这么说自己。”崖魇低头,眸光沉沉,面部表情的冷淡道:“殿下身为皇家帝女,亲近百姓,待人平和,乃是我大禹国子民之福。先帝便曾说过,殿下,便是连接皇家与百姓,朝堂与民间的一条纽带。 殿下无需像其他宗室女,皇室女一样被皇宫的重重规则束缚,先皇乃至陛下,都从未想过要改变殿下,未想过要洗去殿下身上的自由活泼气息。 先皇说过,殿下若似旁的少公主一般,规规矩矩,畏首畏尾,那殿下,便不是殿下了。况且,国师大人的眼光素来好,国师大人带出来的孩子,一定不会差。 公主讨喜,这是满朝文武皆认同之事。殿下实在无需因旁人的闲言碎语,而妄自菲薄。” 我无奈沉笑:“我是那种会自轻自贱的人吗?我上羽凉娍的处事法则是,别人若看不惯我,我们就可做知心好友。别人若看不惯我,那就让她不惯着呗,我总不能为了旁人,而委屈了自己。” “殿下能这样想,属下很欣慰。” “嗯。” “侯大人……殿下可曾想过,或许侯大人,不是殿下眼中所看到的那个温润儒雅的侯大人……殿下这几日,难道,便没怀疑过,他的身份……”憋了许多日,他终于还是将这些话说出了口。 我抓着马绳不禁低笑:“你知道他是谁,对么?” 崖魇沉默未做声。 我昂头看着阳光明媚的湛蓝天空,甚是想得开的回应道:“若是不方便告诉我,便不说吧!他的身份,我不是没有怀疑,我只是在等,等他主动同我解释这件事……其实他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消知道,他是三哥就是了。便如从一开始他就晓得我是凉娍帝女,可我没说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过问。我觉得,我们两个大抵是想到一块去了。只要晓得对方就是自己认定的人,身份、名字,都只不过是个附属品……不重要,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人。” 崖魇抿了抿唇,拧了眉心,欲言又止:“可若是……陛下并不希望殿下和他在一起呢?” 我不甚明白的偏头看他,“嗯?为何。” 崖魇攥紧了手中绳子,手背青筋凸起,似在努力控制些什么情绪。 可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冷冷的。嗓音也依旧是低沉压抑,没有丝毫起伏:“属下的意思是,陛下,他并不想让殿下出嫁……陛下只有殿下一个妹妹,陛下对殿下的疼爱,属下与莲枝,都看在眼里。” 我闻言不由好笑出声:“你说,哥哥并不想让我出嫁?怎么可能,这几年也就是他催我成婚催的最勤快,还隔三差五给我相亲,搞得整个朝野上下,人人都晓得他这个皇帝陛下有多么迫切的想把我这个惹事精妹妹给嫁出去。他不想让我出嫁,这事啊,你们是怎么瞧出来的?我倒是觉得,他恨不能立马就给我择一个四肢健全,提得起笔,说得出话的驸马嫁了。” “殿下,您……误会陛下了。”崖魇犹豫着道:“陛下是因为,晓得帝女看不上那些草包,所以才放心给殿下相亲,大张旗鼓的给殿下选驸马。实际上,陛下没想过让殿下嫁出皇宫。 加之,近年来,璃国的皇帝三番五次托使臣递国书给陛下,想为自己膝下的太子殿下求娶帝女殿下,还扬言,只要陛下肯将殿下您嫁到璃国去,璃国愿将景玄三年,璃国与大禹国交战,从大禹国这里侵占过去的六座城池还给大禹国,还会另赠大禹国一片浮盈海,两座产和田玉的大山。 璃国皇帝承诺陛下,殿下一旦嫁过去,便是太子正室,准太子妃,以后太子殿下继位,殿下就是唯一的皇后娘娘…… 前几次璃国国书里提及这些事,陛下都以大禹国的皇室规矩,帝王未立后有子嗣,帝女不可私自离宫为由,将璃国的请求给敷衍过去了。 可璃国那边却是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去年腊月,璃国皇帝传书,道是璃国有一名医,可为殿下治疗心疾。 得知这个消息后,陛下固然欢喜,但,若信了璃国皇帝的话,决定给殿下治心疾,就要送殿下去璃国,陛下不放心殿下,思量再三,才回了封择日与殿下商议后再做决定的书信。 再后来,陛下为此事特意去求见了国师,从国师口中得到确切答案后,方敢正式回应璃国皇帝。只是,璃国皇帝后来又传了消息来……陛下忍无可忍,方在朝野放出了些许闲言碎语,意图混淆视听。 陛下说,以殿下的身份,越不安分越正常,若是太过沉寂,难免会让那些他国狗贼给盯上。 所以,为帝女相亲的事,一是放消息给璃国听,让他们认清楚我大禹国陛下是绝不会将帝女远嫁他国的。二也是,让朝中那些本就觊觎帝女的年轻官员们知难而退。” “璃国的事情……我确是今日才知。”一瞬间,我明白了皇兄之前的用心良苦。原来,不是嫌我闹腾,想把我送走啊…… 骑在马上心不在焉的往前行着,我思纣着道:“这些事,皇兄一句都没同我说过,连他在宫外,被英王府余孽刺杀,伤了身子的事,他也都刻意瞒着我。他,不该瞒我的……” 崖魇淡淡道:“这些年来,陛下一直都在惦记着殿下有心疾一事。陛下说,他只想看着殿下在宫里生活的无忧无虑,快快乐乐,他不想殿下伤心难过,有任何烦忧。陛下,他过的也很苦。有些事,他不敢同殿下说,只能每日批完折子,深更半夜的扯着莲枝一起坐在屋顶上饮酒,放下帝王架子,同她滔滔不绝的倒着苦水。陛下他的一颗真心,都在殿下身上。殿下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能不疼惜。” 我抬了抬下巴,将脸扬的高些,眨了眨有点朦胧的双眼:“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个疼爱我的哥哥,还有个事事依着我,将我当做小女孩宠的三哥。若是有可能的话,真想守着他们过一辈子。” 崖魇的脸色愈发沉重,默了良久,方配合着道:“殿下会如愿的。” 我会心一笑,扫见了路旁迟迟盛开的灼灼桃花,突然忆起来了与崖魇的初见:“当年,我就是在这种阳光温柔,桃花烂漫的天里,遇见你的。” 崖魇怔了怔,随即也扭头看向另一畔的迤逦桃花,深邃的冷眸里,掀起了淡淡一层涟漪。 “嗯,事隔经年,仍记忆犹新。殿下还似当时,仙姿佚貌,如花如月……” —— 五月十九。 我穿戴好一身帝女华服,簪上双凤朝月长簪后,又亲手将三哥给我的五色水玉项链戴在攀了金色莲花纹的赤玄色衣襟外。 腰上缠着红玉祥云璎珞,臂上搭着浅金色的鸾凤披帛,墨发如瀑垂在腰后,脸畔坠着金色桃花耳饰。 凤头鞋伸出厚重灼艳的裙摆,鞋面镶嵌着的红宝石逢上天光,熠熠夺目。 缓步迈出重重桃花雨,裙摆曳地,擦过一尘不染的青石阶。 清水桃花深处,孤蝶落影留人。 第(2/3)页